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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数目光落在少年身上,带着好奇、惊艳,或是无意的窥视,或是满带恶欲的阴森,人群嘈杂一片,像看精致的物件儿一样,众人嬉笑着谈论这绝色的珍宝。
一瞬间,人心各异。
依着锦屏楼的规矩,这人既然系着银饰被带出来了,就是可以卖的物件儿。
中庭没有遮盖物,轻透的月光穿透云层,流水一般泻下来,为台面蒙上一层浅淡的薄纱,少年人跪坐在箜篌边,清瘦莹白的指节搭上琴弦,温润流畅的乐声海潮般席卷开。
秦晚妆听不懂乐器,兀自看着,少年人目光轻垂,神色冷淡,她下意识觉得熟悉,她觉得自己应当是见过这人笑起来的样子的,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。
秦晚妆索性不再想,摇摇小脑袋,把这些想法甩出去,安安静静趴在木窗边,看着看着,唇角却抿了起来。
随着少年拨动琴弦,衣袖也顺着手腕落下来,秦晚妆能明显看到少年人手腕处的红痕,参差错落,严重的地方还带着红痂,银饰一遍一遍摩挲伤痕,无异于雪上加霜。
他却神情淡漠,好似根本没受过伤。
秦晚妆偷偷掀开自己的衣袖,莹白的手腕洁净无瑕,她难以想象自己手腕结痂的样子,她肯定要疼得哭出来了。
不知道为什么,秦晚妆突然就有些难过。
秦晚妆凑近秦湫,声音小小的:“阿兄,这个哥哥受伤了。”
秦湫半搂着她,轻轻嗯了一声,曲毕,秦湫把秦晚妆抱起来,雪团儿紧张兮兮地扯住他的袖摆:“阿兄,能不能不要回家啊。”
秦湫却不与她商量,轻飘飘警告道:“你已经出来两个时辰了。”
锦屏楼既然敢把这样姝色无双的人套着银饰带出来,便是打定主意要卖了。秦湫不想让小孩儿看见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,心里翻起几丝厌恶。
他虽然知道锦屏楼不是干干净净的茶楼,背地里会做些肮脏生意,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明目张胆到了这个地步。
他心里已然后悔带小孩儿来这歇脚,面上却还是明月清朗的样子,辨不清喜怒。
秦晚妆沮丧地耷拉着脸,趴在兄长肩头回望。
箜篌已经被撤下去,那个漂亮哥哥却一直在台上站着,不知道在等什么,月光洒在绛红色长衣上,灼灼端艳,他漂亮得像是万丈霞光里遨游的凤凰。
*
“既然进了锦屏楼,就该守楼里的规矩。”
“别把自己当清贵人家的贵人,弹琴能挣几个钱?庄夫人有什么不好,她背后的人可是太守老爷,你跟了她,往后走就是泼天富贵,你还小,不知道银钱的好处......”
掌事仰躺在软榻上,翘着二郎腿,两抹小胡子一抖一抖的,眼里闪着精细的光。
锦屏楼看不上秦楼楚馆来回拉扯的别扭劲儿,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,庄夫人派人前前后后往楼里抬了三箱黄金,就是天王老爷也心动了。
大把黄金在脑海里晃悠,掌事笑得花枝乱颤,胡子都歪了,他刻意重重咳嗽一声,理了理袍子,看鹤声的神态跟看摇钱树一样。
小厮叩门:“庄夫人说她待会儿来验人。”
掌事挥挥手:“知道了。”
他站到鹤声面前:“你也是从西边儿逃难过来的,应该知道安逸的日子有多难得,你这是老天爷赏饭吃,靠着一张脸,注定饿不死,从前清高是你有本事,流落到这儿了再清高就是不识好歹了。”
他冲着眼前人伤痕累累的手腕斜睨一眼,抚掌笑起来:“不听话是什么下场,你应该知道了。”
鹤声还穿着那件绛红色长衣,目光落在桌案上,自顾自把腕上的银饰取下来,神色阴晦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闻言轻笑一声,嗓音却是冷的:“聒噪。”
掌事大概没想到一个可以出卖的物件儿竟然敢忤逆他,此时就像鸭子被扼住咽喉,一腔话被堵在喉咙里,脸色涨红,难以置信道:“你说什么?”
猛地转身,却对上阴冷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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