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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没等魏德全细想,顾忱已经干脆利落地堵死了自己的退路:“是。”
霎时间魏德全的脑中只剩下两个字——完了。
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顾忱了!
果然,萧廷深脸上的怒意顷刻间达到了顶峰。他大踏出两步到了顾忱身前,一把拽起他的衣领,拖着他就向书房外面走去。魏德全只来得及向顾忱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,就被萧廷深一声断喝:“都给朕退下!”
宫人们都吓得一哆嗦,齐声应道:“喏!”随后就退了个一干二净,顿时只剩萧廷深拖着顾忱,一路向寝殿的方向而去。顾忱虽说能征善战,武艺超群,但皇帝亲自动手要罚他,他当然不可能挣扎,只得踉踉跄跄随着萧廷深,被他一把拽进了寝殿内,砰地一声巨响关上了门。
被萧廷深甩进殿内时,顾忱心里还是平静的,甚至平静到自己都有些惊讶。他想过很多种下场,被杀、被流放、被打、被革职,又或是此刻——从古至今,宫里向来不乏折磨人的手段,种种酷刑能玩出各种花样,足够满足一个施虐者。再想想萧廷深那狼藉的名声,他会施暴实在是太正常了。
咬紧牙关,忍一忍,也就过去了。
顾忱跌在地上等了许久,萧廷深却没有丝毫动作。他不由自主抬起眼,正对上萧廷深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。这位皇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,如同一只盯住猎物的猛虎,随时都会暴起伤人。
两人对视许久,最终,萧廷深颓然叹了口气,向顾忱伸出一只手。顾忱下意识伸手过去,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,指着一张椅子:“坐。”
顾忱:?
萧廷深又随手拖过一把椅子,自己坐了。他一手扶住头,手臂挡住了大半张脸,语气里满是无奈。
“你以后……”
他说了半句又顿住了,似乎不大习惯接下来要说的话。停了一会儿,他才吐出后半句:“……能不能给朕留点面子?”
顾忱:……?
他很缓慢地把目光落在了萧廷深的身上,一时转不过弯来:不是要以犯上大不敬问罪他……?不是要折磨他……?怎么……?
萧廷深:“……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朕唱反调。”他顿了一下,极为不情愿地续道:“起居令还在。”
顾忱还处在惊讶和意外之中,只干巴巴地下意识应了一个字:“……是。”
萧廷深放下手,仔细看了看他。大约是觉得他心里还有气,萧廷深道:“……朕有个主意。”
顾忱:?
“……你以后若对朕的任何决策有不同意的地方,便咳嗽几声,私下说给朕。”萧廷深道,“朕会思量你的想法。”
顾忱此刻已经不是惊讶,而是震动了。回想前生今世,萧廷深几时对任何一人这样说过话,如此光景,倒像是他们尚在同窗的时候,彼此亲近熟识,并无利益牵绊,更无日后那么多恩怨纠葛,只是单纯地性情相投。放纵、洒脱、恣意……自由。
他是认真的。
顾忱心底浮现出一抹朦胧浅薄的酸涩,就像石缝中的细流,缓缓渗入青苔之中。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,前世的场景走马灯似地轮流出现,最终定格在萧廷深第一次约他出宫喝酒的时候。那天他们在宫外呆到子时,两人相对,一灯如豆。
萧廷深就坐在他对面,一手撑在膝上,以一种随意的姿势半歪在那里,唇角含着一丝浅笑,定定望着顾忱。他纯黑的眸子褪去平日里的森寒冷意,蕴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温暖。
顾忱随意向酒杯一撇嘴:“怎么不喝,看着我做什么?”
萧廷深轻笑:“这酒太甜了。”
顾忱扫他一眼,疑惑地拿起杯子尝了一口,差点被辛辣的酒气呛出眼泪。他放下杯子:“……哪里甜了?”
萧廷深笑笑,拿起杯子,看着顾忱啜了一口:“确实甜,又绵又软,却也香。”
顾忱一愣,脸上莫名其妙有些发烫。他笑着说:“你取笑我。”
“没有。”萧廷深轻声说,“对你,我不会。”
当日两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,宫门又早已下钥,只得互相搀扶回了顾府,被母亲看见,自然好一顿训斥。
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们逐渐疏远了呢?
是顾忱去燕北之后吧……他们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,原本还有几封书信往来,可逐渐逐渐地,连书信都没有了。等到顾忱再回京,萧廷深已经一跃成了皇后的养子,高高端坐在首位,两人相见也不过略一点头,便擦肩而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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