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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卫罹也满了十九,议的是太原郭氏昭阳房的女郎圣窈,与孙府二夫人出自同族,说来还是先为他议好的婚,去年腊月议的,但因为他在南方,亲迎礼暂时难以完成,取舍之下,便让林卫隺先行了最后一礼,总不能始终等着他四哥,像之前林卫铆那般。
宝因展开竹简,又铺开写经纸,垂眸不语。
谢贤居丧,王宣早便主动选择急流勇退,又有昭德太子之事,郑彧独身一人在朝堂,形单影只,不过是只被圈养的鸟。
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皇帝已丝毫不再收敛自己的性情,磨折三族成瘾。
且三族式微,天子掌权,对世族自然便会愈加防范,谨防再次出现凌驾于上的权势,开始压制世族,提李氏宗室的地位,已连续重用多位宗室,寒门虽用却少,或许是对世族杯弓蛇影,渐有苛政的势头。
男子也是履虎尾,愬愬。
这时若将在军中的林卫罹调回,皇帝必会警觉林氏,处境不会比现在更好。
她执毫笔,蘸墨写下经文:“我会与他说一说的。”
话刚说完,林真悫忽步履踉跄的直奔而来。
“阿娘。”
乳母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护着,行至凉棚,忙在女子跟前笑着解释:“二哥刚醒就要找大奶奶您。”
林真悫六月才满的两岁,明明一处长大,可比起他阿姊的性子却要沉稳内敛一些,不喜与旁人相处,除了照顾他的奶妈,便只黏父母与姐姐。
宝因将手里的东西搁下,俯身将手伸入孩子后背,探到有些汗,顺手拿了几上的纨扇给他轻挥着驱热。
这么一折腾,又想再呕,她屏息合目,慢慢缓着。
王氏吃着蜜饯,打量几眼:“慧哥儿倒长得快和兕姐儿差不多高了。”发觉女子不适,忙端着高足盘递到对面,担忧问道,“你这胎怀的如何。”
看见有尊长在,话已会大说的林真悫也知礼数的开口:“祖母。”
王氏笑开了嘴的长欸一声。
心间舒适了后,宝因亦眉眼带笑,又见林真悫一直望着某处,她搁下纨扇,托着玻璃盏,舀了口蜜水喂给慧哥儿,边答妇人前面的话:“倒还好,与怀兕姐儿那时差不多,月份到了,便早晚都要吐上一会儿,吃不下什么东西。”
没过多久,裴灵筠果真来了这,她眉间有颗自出生便带来的红痣,瞧着不甚端正,为正室难免有失家风,婚事最为难议。
林氏本也有些犹豫,林卫隺却直说娶妻娶贤,而非娶貌,端正与否,更是论心。
正是如此,宝因不顾王氏的劝阻,亲自定下这门婚事。
裴灵筠的名来自屈子的字,从她所写的大赋骈文来看,其人也如屈子那般,有忠贞之质,清洁之性。
王氏忙着告上了一状:“你嫂嫂还说呢,我们一个个的还来这瞧她,有什么可瞧的。”
裴灵筠摇着扇走来:“面上说是瞧,岂不知我们是奔着别的而来。”说到这儿,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,“嫂嫂这儿搭着凉棚,又有一片竹林遮荫,比别处清凉多了,不来这儿,还要去哪?”
与侄女玩累了的林却意喘着气,拿手帕拭着额头和脖颈的汗,凑过来插话:“我也瞧嫂嫂院里的这个好,何不叫那些婆子照这也在甘蕉院里弄个一模一样的,日后便可去那里,也不用日日来搅扰嫂嫂了。”
“六姐这话说得可真不明不白的。”王氏的嘴吃蜜饯吃干了,捧起豆蔻熟水,觑向林却意,“你嫂嫂她又何时嫌我们了不成?”
林圆韫被乳母侍女擦了一番汗,瞧见二哥在喝蜜水,急着也跑过去要喝。
宝因用石蜜冲重新兑了盏喂兕姐儿,被揶揄一番,笑盈盈的与她们闹作一团,佯装不满的睨了眼妇人:“你们快瞧瞧,叔母又来了,一日不逗逗我们便浑身不自在似的。”
林却意紧着站在自己嫂嫂这边,抚掌大笑:“可不是,总算有人替我们说出来了。”
一语刚完,她脸色微变,拿前面擦汗的手帕捂嘴,不断咳着。
王氏也顾不得和这些小辈们玩闹了,赶紧起身,过去轻拍着林却意的后背,担心的同时,忍不住的斥责一番:“该好好静养的身子,偏生不安分,出来乱走动做什么?定要往后半辈子都靠吃药活着才乐意?婚事也被耽误,留成了老娘子,瞧谁还要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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