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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婕妤见了庄妃,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,当即便发了疯似的扑上去,把着庄妃不停的厮打起来,嘴里还哭骂着,问庄妃为什么要害她,要害她的儿子?
庄妃自不会承认,马婕妤原本身体常年病弱,连说话都困难,是对她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,但最难应付是疯子,马婕妤一旦发起疯来,庄妃一时间竟也招架不住,喝骂满殿的奴才都是死人吗,也不知道上前将马婕妤拉开,因宗皇后未发话,也没人理她。
以致皇上终于到得景仁宫正殿时,庄妃已是披头散发,衣裳凌乱,很是狼狈了。
但饶是如此,她依然一脸的镇定从容,待皇上听了马婕妤的哭诉,大致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问她:“对马婕妤所言,庄妃你有何话说?”时,她也丝毫不见慌乱之色,只把腰肢挺得笔挺的回了皇上一句话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,臣妾无话可说,只是一点,除非马婕妤能拿出真凭实据来,否则臣妾宁死也绝不会受此冤屈!”
说得马婕妤越发悲愤难当,跪着哭求起皇上来:“皇上,臣妾这些年活得行尸走肉一般,到如今惟一的心愿,也就只是为自己,为臣妾那苦命的皇儿讨回一个迟来的公道了,臣妾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,事情已过去那么多年了,纵有证据,也早被庄妃娘娘母子抹杀得干干净净了,可庄妃娘娘身边服侍的人却不可能一个都不知情,只要皇上下旨,将他们全部押进慎刑司严刑拷打,臣妾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。臣妾自己这些年备受折磨也就罢了,可皇儿他是无辜的啊,求皇上看在皇儿也是皇上亲生骨肉的份儿上,就给臣妾和皇儿一个公道罢,不然臣妾纵然死了也不能瞑目!”
一边说,一边还“砰砰”给皇上磕起响头来,不一时便将额头磕得一片通红,声音也哭得哑得不能听了,真正是声声泣血。
皇上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,又岂能不动容,他是早将马婕妤忘到脑后去了,到底也跟过自己一场,尤其二人还生过一个皇子,如今听了她的哭诉,心里真是什么滋味儿都有,也懒得再与庄妃废话了,直接喝命何福海:“着慎刑司即刻上永福宫拿人,朕还不信,纸能包住火了!”
“如今庄妃娘娘跟前儿服侍的人,全部都下了慎刑司,想来至多明日,便能水落石出了。”落英落霞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毕,对庄妃的心狠手辣是真忌惮,对她的镇定从容也是真叹服,道:“虽然一直都知道宫里的娘娘们,尤其是能做到主位以上的娘娘,就没有哪个是善茬儿的,可依然没想到,庄妃娘娘竟厉害到这个地步,可真是一个人物!”
顾蕴闻言,没有说话,只是暗忖道,前世能做到皇太后的人,当然是个人物,既是人物,只怕身边的人也都不是善茬儿,也不知道慎刑司的人能不能审出他们想要的东西来?这事儿皇上已亲自过问了,宗皇后便是想屈打成招,也不容易了。
次日一早,顾蕴便听说了这件事的最新进展,永福宫的人受尽各大酷刑,尤其是庄妃跟前儿的掌事姑姑和首领太监等几个心腹,连指甲都全给揭了,指头也给剪了,两个掌事太监还叫上了一种叫“锡蛇”的酷刑,却依然个个儿咬紧了牙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
顾蕴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知道竟还有如此古怪的刑罚,因问落英落霞是怎么一回事?
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,到底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:“就是拿中空的锡管绕遍刑犯全身,然后往管内注滚水,那管子的两头开口有大小之分,上面的大些,下面的小些,注水时注得快,排得却慢,少不得要从顶端的口上溢出来,如此浇遍全身,等松开锡蛇时,皮肉会粘在锡管上一同带下来,等于是活剥,神仙也救不了……”
话没说完,已被赶过来的冬至喝住了:“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在娘娘耳边说,不想要命了是不是?”
待喝得二人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后,方赔笑向顾蕴道:“娘娘别怕,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招呼罢了,慎刑司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成果,少不得只能这样,就跟腾骥卫一般……横竖不是我们做的孽,我们只是看戏的,看过也就罢了。”
顾蕴白着脸点点头,没有再说,只道:“这边庄妃跟前儿服侍的人不招,那边儿无论是太医还是产婆,十有八九都早叫灭了口,看来这一次,庄妃娘娘能逃过这一劫了。”
能逃过也不是坏事,经此一事,庄妃与四皇子看清了宗皇后母子不要他们命誓不罢休的决心,想来就不会再继续韬光养晦下去,要与宗皇后母子正面为敌了,不然这一次能侥幸逃过,下一次谁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?
却没想到,还没到中午,事情便又出现了反转。
马婕妤听说庄妃跟前儿的人受尽酷刑也不招,知道自己报仇无望,悲愤绝望之下,竟一头碰死在了永福宫的宫门外。
这下就算没有真凭实据,庄妃戕害妃嫔与皇嗣的罪名也算是变相的坐实了,一时阖宫上下无人不为马婕妤扼腕叹息,宗皇后为此还亲自去乾清宫求见皇上,说要厚葬马婕妤,虽然人已经死了,厚葬不厚葬的都无所谓了,但至少也能让马婕妤走得安心些。
皇上准了宗皇后的话,追封了马婕妤为贵嫔,已妃位的例安葬,对庄妃,则虽未以‘戕害妃嫔与皇嗣’的罪名为其定罪,却以‘治宫无方,以致皇嗣惨死’为由,虢夺了庄妃的封号,贬为嫔,迁居宝月楼闭门思过,无诏不许踏出宝月楼半步。
顾蕴听说后,不由暗暗感叹,马婕妤也实在可怜,饶心甘情愿的被利用,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,一样不能为自己和儿子讨回一个应得的公道!
就是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,四皇子还能不能再继续按兵不动下去?
☆、第一百五九回忍不下去了
庄妃被贬为嫔,迁居宝月楼闭门思过,无诏不许踏出宝月楼半步的消息传到四皇子耳朵里后,四皇子的确有些做不到按兵不动了,但好歹面上还能勉强自持住。
庄敏县主却是再也没法让自己平静隐忍了,她看着四皇子阴沉的脸,再也忍不住爆发了:“殿下与母妃总是说要忍忍忍,坚持要等到那三个斗得三败俱伤后,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,想法是好的,可也要看我们等不等得到那一日啊,才短短一个月,我们已吃了多少明亏暗亏,被逼到什么地步了,再这样下去,别说笑到最后了,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,殿下难道还要忍下去了?”
越说越激动:“先是母妃被申饬,被逼得只能偏安一隅,再是我娘家出事,沦为全盛京的笑柄,如今母妃更是被连贬六级,从正二品的妃位沦为了区区五品的嫔位,这些还是明面上我们吃的亏,私下里我娘家好些人都丢了官,不然就是被弄到没有实权的职位,殿下的好些门人属下也都吃了亏,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……再这样下去,谁还敢追随殿下,到时候不必皇后母子和东宫再出手,我们自己先已不战而败了,一旦我们败了,谁会给我们留活路?殿下就算不为自己想,不为母妃和我想,难道也不为璟儿和瑶儿想吗?他们兄妹还那么小,殿下难道也忍心看着他们跟着我们沦为阶下囚,死了还是好的,最怕就是连死都死不成,只能生不如死的活着,殿下难道就真忍心吗……”
庄敏县主话未说完,已是泣不成声,她打小儿便活得顺风顺水,还从未似现下这般水深火热过,这些日子早压抑得很了,一旦爆发,自然轻易收不住。
四皇子被她哭得心烦意乱,越发觉得自己内忧外患,日子实在难过,也忍不住爆发了:“你当我想忍吗,这不是我们羽翼未丰,与老二老三实力悬殊太大,那个婢生子又深浅不知,我不忍也得忍吗?明明一开始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,是谁让我们陷入如今困境的?说来说去,还不是你母亲,若不是她一时大意,着了那个婢生子的道儿,皇后与老三又怎么会与我们反目成仇,我们又怎么会被逼得进退维谷!你倒还怪起我来,你怎么不先去怪你母亲,先去怪你父亲!”
这话触到了庄敏县主的痛处,让她哭得越发厉害了:“我母亲又不是故意的,谁能知道那个婢生子那般阴险狡诈呢,便是到了这会儿,皇后贵妃等人不也不知道他的深浅,只当他一无是处吗,也就是我们吃了他的亏,才知道防着他了,这能怪我母亲吗?她一心为殿下筹谋,这些年在皇后跟前儿那样的做小伏低,换了别人谁能做得到?如今殿下倒怪起她来,殿下的良心都被……殿下还有良心吗?”
却是绝口不提崔驸马的所做所为,既是自觉当着四皇子的面儿说这事儿太没脸,也是的确耻于提及自己的父亲。
庄敏县主打小儿便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感情,甚至连敬重都寥寥无几,总觉得父亲不止在母亲面前,在任何人面前都唯唯诺诺的,什么本事都没有,若不是侥幸尚了益阳长公主,他与崔家都不定会沦落到什么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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