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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火殛回魂20（第2页）

是了，他们从一开始就中计了。尸体是不会说谎的，唯有人才会，傅氏的替死鬼是被淹死的，深院之中，想让一个人平白无故的死去，还不容易吗？

这个人应该是个下人，下人身份卑贱低微，差一个不差，少一个不少，如徘徊在侯府边缘的幽灵，无甚什么存在感，若是死了，官府也不会瞬即觉察到，如是真查起来的话，肯定有人会说是跟着被烧死了，或是犯了什么错，被削籍赶出了府去。

果然，世子爷和傅氏两人有问题，但若仅有这两人作案，没个打掩护的人，计谋势必也实施不了。

“那一日，我们在勘案老夫人的尸身之时，审问了她的侍婢朱颜，”景桃走至桌案之前，挑笔弄墨，在墨纸之上写了个『朱颜』二字，“朱颜的供词是什么呢？朱颜说那一夜，她侍候在老夫人左右，未曾离去，倘若老夫人要杀死一个下人，朱颜定是能觉察到，她是知情人，但她没跟我们交代，欺瞒了很多隐情。”

“兰芷那一夜也去服侍了老夫人，但她很早就离开了，可能对此不知情。”

景桃又写下了『兰芷』二字，“若是知情，兰芷也是老夫人的帮凶，但如果兰芷真是帮凶的话，在举府上下指认尹三爷是凶犯之时，兰芷为何要帮三爷说话呢，这岂不是自相矛盾？”

一味盲猜，是无法推论不出来的。

顾淮晏不欲打草惊蛇，先是遣来了禹辰和两位劲衣使，命禹辰这几日去城南草庐勘察那个女子的情状，亟需额外绘制一副画像，这几日女子做了些什么，接续细细禀报。

他又命那两位劲衣使，一位去盯着朱颜，一位去盯着兰芷，两人之中若是一旦有个风吹草动，即刻传禀。

眼下天光既明，很快要到点卯牌分，彻夜点燃的长明灯陆陆续续黯了下去，雪雾萦绕结于半空，顾淮晏没先让景桃去京兆府，而是先让她休憩一个时辰先，他将她带到他的官邸，让她歇在他的床榻上，一个时辰到了，他自会来唤她。

景桃赶了一夜的路，赶巧也真的是困乏了。顾淮晏坐在床榻边，看着小姑娘揪着他袍裾缓慢地睡下，他帮她掖了掖衾被，熄了火烛，也将窗扃遮严实了，掂轻步履，推门外出。

禹辰候在外侧，一副欲言又止之色，顾淮晏觉察端倪，偏了偏头：“怎么？”

禹辰道：“侯爷，若是任由景姑娘将案子查下去的话，寻到庆元侯当年贪赃的账册是迟早的，凭景姑娘的才智与细心，她会发觉庆元侯与大运河的牵连，如此一来，当年衍家的事是瞒不住了。”

宋松鹤与尹子陵合谋贪污赃款，让大运河的堤坝岌岌可危，洪涝一来，堤坝之下的百姓们死伤无数，衍相在通航之前便是多次上书朝廷，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境地，而行斩之辈，正是楚国公。

是的，案子一旦查深了，就会掩埋在废墟之中的朝庙旧事连根掘出，什么不该知道的，什么该知道的，都一并会重见天日。

昏暗的光影间，顾淮晏薄唇扯出了一个弧度，负手在背：“我也没想瞒着。小仵作很快及笄，有些事，她到了适当的年龄，自然而然会知道。”

禹辰有些忧心：“若是景姑娘晓得当年之事，先不提她的身份，单论她知晓衍家被谁所抄，难保她不会与侯爷生出嫌隙、对侯爷生出误会。”

顾淮晏视线落在了远空，雪又下深了，雪粒子飘窗入户，扑在了廊庑之下的灯芯里，冷风如又尖又利的刀子似的，一寸一寸割在了面颊之上。

顾淮晏却是不在意，很是散漫地笑了笑：“嫌隙也好，误会也罢，这些是顾家应得的。”

禹辰还想在说什么，顾淮晏已无谈兴，吩咐他去备膳，禹辰不得不领过命去，疾步离开。

顾淮晏复推开门，见着里屋里，小仵作还睡着，发出均匀的轻微呼吸声，他垂落眼睑，唇角轻抿，重新将门阖上，先去公堂了。

那一道修长峻挺的人影一离开，室内的人，在昏昧的晨光里，缓缓睁开了眼睑，景桃刚刚在假寐，她捏紧了衾被，轻微地坐起了身来。体内还是有些睡意的，但随着刚刚二人的对话，多多少少劝退了一些。

顾淮晏与禹辰的对话，虽然很动静很小，有在刻意压低声线，但被她一丝不落地听了去。

贪赃，账册，大运河，衍家。

这些都是什么？

庆元侯贪赃了什么？账册又是怎么回事？还有大运河，那个衍家……

尤其是最后的那两个字，衍家，其如两块沸热的炽石，抛掷入她的心上，很快蒸起了一片腾腾热气，景桃殊觉太阳穴突突胀起，手腕从袖裾之下伸出，手指揉了揉太阳穴。

顾淮晏后面说，她自然会知道某些事情，是知道什么事？

刚刚禹辰提到了，衍家当年被抄了，可是这与她、顾淮晏有什么关系？为什么衍家抄了，她会对顾淮晏生出嫌隙？

难不成，那个衍家与她有关系？

那又是什么关系呢？

景桃愈是往深处想，太阳穴反而愈加疼痛，小仵作与衍家有关系吗？她尝试搜寻原书，但只知衍家是京中的名门望族，地位非同小可，其中，衍承旭是当朝左丞相，与楚国公交好。

除此之外，别无多余的线索了。

书中并未提及小仵作与衍家的关联，连只言片语都没有。可是，为何顾淮晏和禹辰会提及呢？

目下，景桃竭力不去想衍家，随着思绪的放空，她的脑袋就没那么疼痛了，但不知为何，她的后颈处却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，心脏在砰砰直跳。

景桃重新躺回去，重新阖上了眸子。

窗格外的淡静日光在她面容上，倏忽晃过，覆落下来温绒薄软的触感，俨似一只安抚人心的手。

——应该是她想多了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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