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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女人惴惴不安地等在邸舍,到第二日晌午,崔斌才回来,不光他回来了,还带回来一个人。
石青绉纱云鹤襕衫,白玉腰带,将斗笠揭下,露出一张俊秀文雅的脸。
姜姮喜出望外,忙迎上来,道:“时安。”
顾时安双眸溢出些光亮,温脉凝睇着她,缓慢道:“朝吟。”
“朝吟”就是姜姮要崔斌带给顾时安的那两个字。
那是一段自由光阴的见证,是自天手中偷来的一缕隙光。
对于当年的不告而别,顾时安是生气的,他曾想不管崔斌带来的是什么话,他都要让姜姮急几天再见她,可偏偏是这两个字。
崔兰若见两人之间气氛古怪,眼珠转了转,利落地斟满两瓯热茶,一手拉扯兄长,一手抱着孩子出了厢房。
顾时安目光落在那个孩子上,目送她在崔兰若的怀中出门,转过头问姜姮:“男孩还是女孩?”
姜姮道:“女孩。”
顾时安明显松了口气,唇角渐噙起一抹弧度,缓缓点头:“女孩好。”
不知为何,姜姮觉得顾时安变了许多。
这种变化不是外表,也难以用语言来形容,就是觉得眉梢眼角浮漾出些从前没有的东西,让人倍感陌生。
顾时安未察觉姜姮的异样,只是含笑看她,柔声道:“我现在是殿阁大学士,朝吟,你知道这大学士怎么来的吗?”
姜姮心中挂念辰羡,不欲与他多谈,可他不畏风霜冒着风险出来见她,又不忍打断,便敷衍着问:“怎么来的?”
“我审办了一起贪渎案,牵扯京中数十名官员,上至吏部尚书,下至黄门舍人,横贯朝堂内宫,杀了十数人。案子胶着时,我甚至亲去大理寺天牢用刑,有那么几天,我的衣袖都被血浸透了。”
“那个时候我就在想,你在哪里,在做什么,是不是像我一样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苦苦挣扎。你痛苦时,煎熬时,会不会想起我?还是说,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。”
姜姮偏头沉默良久,倏地道:“对不起,时安。”
顾时安恍惚一笑:“有什么对不起的?那种情形,你自然该信自家的兄长,他替你选的人,怎么样也比我的人强。”
姜姮只觉那笑有些灼目,不自觉想避开。
顾时安抬起茶瓯一饮而尽,轻呼出一口浊气,让自己恢复冷静,道:“你不进城是对的,摄政王前些日子往襄邑和长垣都派了人,眼见着是怀疑你没死了。你不必担心,梁世子不会有事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姜姮不无忧虑道:“处斩的诏令传遍天南海北,他若想引我出来,未能让他如愿,会不会恼羞成怒杀辰羡泄愤?”
顾时安挑眉看她:“会又如何呢?难道你要为了梁世子而重新归入牢笼吗?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?”
姜姮语噎,半晌才道:“时安,我在正经与你商量。”
顾时安摇头:“不,你是在正经求我,求我替你救梁渊。”
姜姮面容凝滞,默默望他。
两人僵持许久,顾时安先抻不住微微笑开,些许自嘲道:“我承认了,我是有些记仇的,他一把梁世子的拜帖递进来,我就猜到当初你是跟着他跑了。我那口气总上不来,险些把自己噎死。”
姜姮无奈叹道:“这事情如何才能过去?你说出来,要我怎么向你赔罪。”
顾时安推开手边轩窗板,任清风灌涌而入,撩起鬓边青丝。
他在微啸的风中朗朗开口:“你无需向我赔罪,当年是你将我送入这锦绣明堂中的,如果没有你,我还只是襄邑的一个小县令。”
他转眸直视姜姮,唇角微翘:“我们打个赌,摄政王不会杀世子,就算你不露面,他也不会杀世子。”
姜姮咬牙暗骂,万一赌输了,那可是辰羡的命。
顾时安觑了她一眼,拧眉问:“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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