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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琪对着萤火郑重起誓:“我以后一定再给你一个身体。”
他学艺愈精,扎出的纸人就越活,白阳就从中挑选自己喜欢的,他们在白琪师父的眼皮底下演戏。
反正纸人都会动,三不五时就换一个,倒显得白琪并不对哪个纸人有所偏爱。
没有偏爱,就不会成灵。
白阳甚至还会了一点七门秘术,他太灵活了,他扎的纸人从工艺上,甚至能骗过白琪的师父。
但有一样,白阳办不到。
他做的纸人不会动,纸鸟不会飞。
白琪的师父以为徒弟的水平时好时坏,有时能动,有时不能,经常用戒尺惩罚他,打得小腿鲜血淋漓。
他就快死了,徒弟如果还学不会,要怎么传承呢?
白琪十六岁的时候,师父还是死了,师父对他再坏,那也对他有再生之恩,他仔细替师父办丧事。
扎了全套纸马,银山金桥,法舟渡冥海。
白阳诞生之初,就是因为恐惧害怕和憎恨,他恨白琪的师父不是一日两日,他飘在半空,看着棺材里的尸体,钻了进去。
白琪正抱着锡箔元宝进来,看见师父坐起,吓得元宝撒了一地:“师父?你……你没……”
人都已经死了三天了,放在棺中已经有味儿了。
白琪立时回神,原来师父说的都是真的,纸人生灵,就有妄念。
他假装自己松了口气的样子,对白阳说:“真是胡闹,赶紧出来!师父的尸体不许亵渎。”
白阳乖乖飘出来,他已经从一点萤火,长成拳头大的一团了,绕着白琪飘飘荡荡:“你能给我一个,像人一样的身体吗?我想当人。”
他与白琪太亲近了,这么坦荡说出来,也毫不在意。
他根本就分不出善与恶。
“等给师父送葬之后,我给你造个好的。”白琪这么答他,替棺材上钉,守过七七之后,他亲自给白阳扎了纸人。
纸人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,穿着褂衣,留着辫子,模样很清俊。
白阳就浮在他身边看着,绿光一闪一闪,他还品评眉眼:“不错,有点像你。”
等纸人扎好那一天,白琪指着心口那处空缺:“你从这里进去。”
白阳钻进纸腔,心口那块被黄纸填上,白琪对它说:“这以后就是你的身体了。”
他在太阳下如人无异,跟白琪一开始假扮成师兄弟,一起承办丧事,普通人家的丧事,扎出来的东西不必会动,只要活计好就行。
到后来白琪年岁渐长,而纸人的外表永远不变,白阳就假装是他弟弟,接着又假装是他的徒弟,他们相伴了十余年。
直到白琪终于收了第一个徒弟,他十分疼爱这个徒弟,悉心教导他保护他。
他看见白阳在这孩子的床头徘徊,用纸手轻触他的皮肤毛发,扭头看见白琪进屋,他就用笑音说:“你看,他踢被子。”
白阳已经不像原来了有什么就说什么,他懂得藏住欲望,藏住恶意。
白琪终于下定决心,他准备起柴木朱砂,谁知白阳早就有了异心,立即识破,他想从纸腔里出来,这才发现,填心口的黄纸是朱砂符咒,白琪把他困在这具纸腔中。
白阳想起旧事,恨得发抖:“他以为他烧死我了,可我竟没死,是天不亡我。”但他又变成了一点萤火,不能说话,不能施术,飘浮在四野,与鸟虫无异。
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,过了十多年,他才有力量附在新死的尸体上,村人们还以为闹活僵了。
差点又死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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