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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两千九百九十五章 朋友（第1页）

“让你找点事情做，你怎么跑去上班了？”

王校长的迈巴赫后排上，看着半躺在座椅上，一口一口喝冰镇非难快乐水的武?一脸的惊讶。

两个人刚才和361、土豆那边的经理碰个面，定下《大唐好男人》第二...

摄像机红灯亮着，武?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四十八页检讨书摊在桌面上，像一片被风掀开的旧时光。苏婉清站在他身后，没出声，只轻轻把快递单收进档案袋，写上编号：“JX-10-001”。她的字迹工整，一如她这个人??冷静、克制，却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。

“这血……是鼻血。”武?忽然说，手指停在第三页右下角一块暗褐色痕迹上，“你看这里的晕染方向，是从上往下滴的，书写者当时应该是坐着低头写的，头破了。”

苏婉清走近，俯身细看。“还有指印，”她指着第五页边缘一处模糊的印记，“有人后来摸过这些纸，很久很久。”

两人沉默片刻。窗外天光渐明，楼下的街道开始有了动静，环卫车洒水的声音混着早班公交的报站，城市苏醒得缓慢而固执。可在这间办公室里，时间仿佛凝滞在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。

武?起身泡了杯浓茶，递给苏婉清。他自己不喝，只是盯着摄像机镜头，像是在和某种看不见的存在对话。“我们拍《证物》的时候，一直在找‘证据’的意义。现在我明白了，它不只是为了控诉，更是为了让那些曾被碾碎的人格，在几十年后还能被人认出来??这是张有名字的脸，不是一个数字，不是一句‘历史代价’就能抹去的影子。”

苏婉清点头：“老太太在附信里说，她丈夫临终前一句话没留，只把她拉到床边，指着柜子里这叠纸，用尽力气说了两个字：‘留下。’”

“她等了五十年才敢寄出来。”武?声音低下去，“不是不怕，是终于觉得，有人会听。”

当天下午，林骁从重庆打来视频电话。他刚结束一场与地方档案馆的谈判，为一位农民争取将其父亲1976年因“散布反动言论”被批斗的记录纳入公共数据库。对方起初拒绝，称“材料已销毁”，但林骁拿出了当年参与批斗会的一位教师的手写回忆录复印件??正是通过《平民口述史数据库》匹配到的线索。

“他们最后松口了。”林骁脸上带着疲惫的笑，“答应建立专项索引，归入‘非常时期基层治理案例研究’栏目。虽然措辞官样文章，但至少，名字能被查到了。”

“叫什么名字？”武?问。

“陈德海。”

这个名字让办公室一瞬间安静下来。就在两个月前，他们还在讨论是否要触碰赵德海弟弟的案子??那个因举报村支书贪腐而被判“寻衅滋事”的青年，如今已在狱中精神失常。而现在，另一个“德海”，跨越时空，悄然汇入这条记忆之河。

“你觉得……这是巧合吗？”苏婉清轻声问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林骁摇头，“但我越来越相信，当我们开始认真对待每一份痛苦时，历史就会自己走出来。”

挂断电话后，武?调出第十期初步框架。原本计划以“新生代的记忆传承”为主题，聚焦年轻人如何通过家庭访谈重拾断裂的家族史。但现在，他决定改弦更张。

“我们要做一期叫《血书》。”他说，“主题只有一个：当一个人连话都不能好好说的时候，他是怎么把真相留下来的？”

苏婉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“除了江西这份检讨书，还有内蒙古老额吉保存的那份‘平反通知书’复印件，上面有她丈夫按的手印；贵州那位女儿寄来的，她父亲上访途中死在火车站，行李里藏着一本日记，写满了各地接访办的电话号码和回复语录；再加上张文斌法官提供的忏悔笔记……这些都是‘被迫沉默者’留下的声音。”

“对。”武?点头，“但我们不能只展示苦难。我们要让人看到，哪怕在最黑的夜里，也有人在用牙齿咬住纸角，也要写下一行真话。”

拍摄筹备期间，意外接连不断。

先是技术团队发现，《证物》第九期的部分视频片段在网络平台遭到定向屏蔽，关键词如“判决书烧毁”“上级干预司法”等无法搜索。基金会律师介入交涉，对方回应称“系统自动识别敏感内容”，但拒绝提供具体标准。

紧接着，周野在回呼和浩特途中遭遇车祸。所幸仅轻微脑震荡，但他随身携带的一块移动硬盘??存有老额吉生前最后三个月的广播录音??当场损毁。警方调查发现刹车线被人动过手脚，嫌疑人至今未抓获。

消息传来时，武?正在剪辑《血书》的开场画面：一盏煤油灯下，一只布满皱纹的手缓缓展开那四十八页检讨书。灯光昏黄，纸面泛着岁月的焦痕。他停下工作，走到阳台上抽烟。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??每当感到无力时，就抽一支，不多，一支就够了。

苏婉清找到他时，烟还没掐灭。

“你要知道，我们现在动的不是过去，是现在。”她说，“有人害怕的不是历史被揭开，而是怕活着的人看了之后，不再相信他们编织的那一套秩序。”

武?苦笑：“所以我妈那张纸条，其实一直都在点火。”

“她留下的不是一句话，是一个选择。”苏婉清望着远处楼宇间的缝隙，“你可以忍，也可以不说。但她选择了说。我们也在选。”

第二天，摄制组启程前往江西。

小山村藏在赣南丘陵深处，汽车颠簸六小时才抵达。老太太姓黄，八十二岁，耳背严重，说话带着浓重土音。她住在一间青砖老屋里，墙上挂着丈夫年轻时的照片??戴眼镜，穿中山装，眉目清秀。

“他是小学老师。”黄奶奶一边倒茶一边说，“念书人，老实。那天批斗会上，别人让他骂共产党，他不肯，就说了一句‘我教学生要诚实’，就被打得吐血。”

她拿出一个铁皮盒子，里面除了检讨书，还有一张泛黄的小学毕业照。“你看，这些人，后来有的当了官，有的做生意发财了。可没人回来看过他一眼。”

武?问：“您为什么现在愿意拿出来？”

老人怔了许久，才开口：“以前怕惹事。现在我看电视，你们节目里那些人都敢讲，我就想，我也该替他说一次话。他一辈子没做过坏事，凭什么死后还要背黑锅？”

拍摄那天，阳光正好。黄奶奶坐在屋前竹椅上，手里捧着那本检讨书，一页一页翻给镜头看。当翻到第十三页时，她突然停下，指着一段文字哽咽起来：“这里……这里他说，如果组织真认为他错了，请告诉他错在哪里。他愿意改正，但不能承认没做过的事。”

这句话被原样收录进正片，配以黑白动画重现当年批斗场景：人群高呼口号，一名瘦弱男子跪在地上，额头流血，手中仍紧攥着半页纸。

与此同时，深圳方面传来新进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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