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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不能睡?”
“今日丹凤殿前有马球赛,前几日就传了旨意,巳时之前得进宫。你瞧,我衣裳都换好了,待会挽好发髻就能出门。”她摆弄衣袖给他看,盛煜就势握住她手。五指纤软,柔若无骨,他的指腹有常年练剑后略显粗粝的薄茧,一根根轻轻摩挲,没说话。
自打那晚她默许牵手后,他好像就很爱玩她的手。
晨曦入窗,金钩帘帐,相拥而坐时,这样的亲近别有静好滋味。
魏鸾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。
修长干净而指节分明的一只手,能握剑杀人、决断生死,能在朝堂翻云覆雨,甚至将来还能提朱笔定夺乾坤。
她记得初成婚时盛煜的疏离冷硬,说婚事是皇上所赐,他不会亏待,而后转身回书房,留她独守此处,日夜期盼他拨冗用饭。她也记得麟德殿里龙涎香浓,盛煜说他娶她只为朝政,不会动心沉溺,言辞笃定,斩钉截铁。
理智地想,她该守着初心,止步于奉旨成婚的妻子,靠着这棵大树求得魏家平安即可。亦如同盛煜履行着夫君的本分,给她维护撑腰,善待她的家人。
可若只是如此,此刻的温柔又算什么?
魏鸾只觉这男人的心思就跟他的身份似的,让人捉摸不透,忍不住抬眼偷看,想从他的神情推断。谁知盛煜竟没睡,在她抬头时亦看向她,道:“怎么?”
“没。”魏鸾心里一慌,赶紧否认。
盛煜面露疑惑。
魏鸾毕竟比他小了十岁,初为人妇脸皮薄,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吐露心事,只好搪塞道:“再耽搁下去,怕是会误了入宫的时辰。夫君睡吧,我去梳发,早饭让人给你温着,想吃时让人端来就行。”
“我陪你去。”盛煜终于放开她。
“你也去?”魏鸾有些意外。
——盛煜可不是闲得没事瞧热闹的性子。
盛煜起身趿着鞋,漫不经心地道:“这回出去,将手头的急事都办完了,能清闲一阵。今日既请了百官看马球赛,我也去瞧瞧。若是手痒,不妨玩两把。”语气平淡,神情波澜不起,眼底却有暗色一闪而过。
上回丹凤殿冬至宫宴,周令渊就曾趁机欺负魏鸾,若不是他赶到,还不知会怎样。
今日魏鸾进宫,势必会碰见周令渊,他怎可缺席?
……
比起冬至宫宴的井然有序,马球赛的规矩没那么严苛。
球场在丹凤殿前,往北的空地上扎了彩棚,可供官宦子弟们歇息,南边则是丹凤殿两翼的侧殿和绵延逶迤的廊庑,供高官贵戚和女眷们休憩喝茶。再往南则是太液池,春深日暖,绿波摇曳,湖畔繁花渐盛,风光无限。
离开赛还有两炷香,马球场早已布置完毕,周遭人头攒动。
魏鸾与盛煜先去丹凤殿拜见帝后。
熬过冬季的天寒地冻,永穆帝今日心绪甚好,早早地到丹凤殿坐着。这地方宽敞,视野好,除了章皇后、淑妃、周骊音和周华音等后宫内眷外,太子、梁王都携妻在侧,甚少露面的卫王也在。
此外,还有时相、沈相等朝堂重臣,定国公夫人、镇国公夫人等得宠诰命。
魏鸾环视一圈,没瞧见母亲,想必是推病缺席。
夫妻俩上前行礼拜见,章皇后在人前是惯常的端方宽容姿态,对着逼得她断臂自保的盛煜也不露芥蒂。倒是永穆帝稍感意外,向盛煜道:“办完差刚回到京城,都没休息就来看热闹了?”
“早就听闻开春的马球赛高手辈出,臣难得有幸碰上,错过岂不可惜。听内子说今日有马球赛,臣放了行囊匆忙赶来,耽误了些时候,还请皇上恕罪。”
盛煜拱手,官服磊落,带几分恭维的笑意。
永穆帝笑着摆手,道:“既如此,此处视野最好,就在沈相旁添张桌子,算是慰劳你这趟辛苦。”说完,目光瞥向魏鸾,似在思索如何安顿她。下首周骊音早就想好了,起身道:“父皇,鸾鸾就坐我这里,添张凳子就好。”
此言正合圣心,永穆帝笑着颔首。
宫人迅速添了座位,魏鸾行礼后与周骊音相视而笑。目光稍偏,看到两位章家舅母锦衣雍容,都皱眉打量她,在目光相触时,默不作声地举杯啜茶。太子妃章念桐则是一贯的深藏情绪,滴水不漏。再往旁边,梁王妃沈嘉言华服美饰,抬头看她时面无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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