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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牵起她的手,她手指冰凉,不似活人的温度。
陆敏站在原地不动。
她刚才在这里想了许多。
杭敬承回头。
“你知道吗,我们结婚的时候,我爸妈从你家人手里拿了八十八万。”陆敏说。
杭敬承一滞,随后摇头。
陆敏一时无话,沉默地看着他。
他掌心温热,宽厚熨帖,她刚才非常想要见到他,然而现在见到,却不敢靠近他了。
“你想要他们把钱还回去么?我先垫上。”杭敬承略弯腰,一手撑住大腿,与她视线平齐。
他已经做到最小心、最温柔了。
可她越发觉得难过。
“不要,其实我手头还有点钱。但是我不想替她们垫付。你也不想回杭家对不对?”
杭敬承应声,“嗯。”
他牵着她的手放到自己掌心,两只手捂着,稍稍搓揉,试图捂热她。
“杭敬承,我是不是特别累赘啊。”陆敏问。
杭敬承抬眸,看着她的眼睛,那双琉璃质地的像猫眼石的眼睛,此刻充满哀伤,她好像不会流泪,就算眼底深处碎成一地碎片,也不会流泪。
那些碎片都落在他心口,捡也捡不及,一片片陷进血肉里。
“不会。怎么会呢。”他低声哄着,抬手用拇指捺了捺她的眼角,仿佛要擦掉那里无形的泪珠。
陆敏说:“我要是个男孩,我爸妈就不会要二胎了,小时候家里就不会那么拮据。如果不是我非要爸去接我放学,他就不会出车祸伤到腿,就不会转行去做生意,家里也不会欠那么多年债。刚才我上去跟他们吵架,我妈穿的还是二十年前那套秋衣,袖口都磨破好几次了。”
“如果没有我,就不会有这八十八万你知道吗,你姑父今天要给我更多,我没有要。可是那些钱已经收下了,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利用我家的穷和贪婪来牵制你。我原来想着,你房子过户给我,我什么都没有拿,还把存款给自己家,已经很过分了。他们,他们到底凭什么啊。”
她绝望地仰起头,闭上眼睛。
曾经所有的担心都在这几天变成现实,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,在她自以为最可能触碰到幸福与宁静的时刻。
杭敬承终于将她揽到怀里,用手臂按住她的后背和后腰,他低头,将自己埋在她肩颈,轻喃,“宝贝。这些都不是你的错。”
他的声音很低,像冬日午后被缓慢推开的厚重木门。
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朵,温存,慵懒的大猫一样,“你的性别不是原罪,你也选择不了出生,是他们选择了生育,就应该承担抚养的责任。”
“父母接孩子上下学再正常不过了,遇到车祸只是偶然,你只是太内疚了,才总以为是自己的错,其实不是的,你掌握不了的偶然都是必然。”
“虽然家里很穷,但这贫穷不是你带来的,而且你在这种家庭背景下成长得光明磊落,没有被生活磨灭尊严和骨气。”
“辛苦了。宝贝。”
陆敏压抑了许久的鼻酸终于忍不住,爆发,手指紧紧攥住他后背上的衣料,将脸埋在他胸膛前,低声啜泣。
杭敬承的声音在她耳侧低低地回响,“我家里的情况很少跟你提到,还没有处理好,等我收拾好那边,再跟你解释,好么。相信我,不会因为谁而被他们限制。我做过的任何选择,都没有后悔这一说。”
她点头。
他揽着她的腰,俯身低头靠在她颈窝,她攥着他背后的衣料,将脸贴在他心口。
就这样相拥。
老旧小区夜间寂静,偶尔有车路过,车路碾压,靠近又拉远。
回去的路上,杭敬承临时接到电话,张暮似乎病倒,被送医院了。
今天太晚,回到市中心又太远,陆敏想叫杭敬承去看张暮,自己打车回姥姥家,杭敬承坚持送她回去。
时间已近零点,路上行车少了许多。夹道高楼大厦熄灯,城市陷入沉寂,灯火星星点点。
杭敬承抬眼,才发现这条路上这么多红绿灯。
手机上不止杭敬承一人的未接电话,还有一些陌生号码,陆敏犹豫片刻,挨个发短信。
[你好,是学生家长吗?抱歉由于私事没能接电话,有急事请回拨,或者叫学生明天转达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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