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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杞吐吐舌头笑道:「了不得,这恼羞成怒都亲自开口说话了。妹夫赶紧替我哄着去……」
高云桐起身,绕到屏风后面,只见一个紫袍女官倏忽转身,留给他一个冷脊背。
而他自不敢怠慢,上前一把揽住她系着玉带的纤腰,带着甜醴酒香的呼吸热热喷在她耳边,一句话不说,只把她的腰摇一摇。
凤栖脸也板不住了,但又不好意思在皇帝的正厅里跟他打情骂俏,微微扭一扭身子,努努嘴指着后面那道小门。两个人心有灵犀,一起走出小门,后院是一片竹林,遥遥可见他们居住的东院的梧桐树影。
但在竹间小道里,高云桐已经忍不住,拉着她的手腕拉到怀里,捧着她后颈,低头问:「是想我了吧?还在屏风后看我?」
凤栖斜瞥他:「才没有。」
高云桐顾左右而言他:「哦,大概是不重要呢,都没打扮打扮。」其词若憾。
凤栖今日确实衣着正经而朴素,脸上连脂粉都没有涂,但衣领里逸出淡淡薰香他却粗糙不懂。
她不免有些恼,掰他的手指,摸到一根根手指上都是粗糙的茧子,又有些不忍,嘴里仍是要嗔怪:「哪个为你打扮?」
「我满头都是征尘。」他说,暧昧地,「不过进城之前,用溪水洗了脸,内衣也换了干净的……」
「那……」她不必说话了,刚一个字吐出来,就被他吻住了。
秋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动静,秋虫唧唧,一钩新月挂在天边,莹澈的天空蓝得动人。
没有什么比此刻更美了。
好容易分开,他嗓子好像哑了,低沉地说:「我要回去洗掉一身征尘了。然后……」
「洗澡就洗澡,其他话不要说出来招人笑。」凤栖也压低声音,但声音仍然软而俏。
高云桐笑起来,点点头在她耳边道:「想我写给教坊司行首们那么多情切切丶意绵绵的新词儿,此刻对着你却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,简直是个呆头鹅。还是啥都别说了,好好表现才是真。」
凤栖听他自嘲,颇觉形象生动,「噗嗤」一笑。他胳膊长,揽着她的腰,抱得她都像要被整个儿斜提上去,走路都不大好走了。
他却兴奋地哼着《一剪梅》曲儿:
「醉归新月傍清芬。归去来兮,竹影留痕。心乐事共谁论?花下销魂,月下销魂。」①
凤栖想啐他,又觉得他歌吟好听,身上的酒味好闻;而他渐渐声高,语气也渐渐柔腻。她笑道:「噫,这是哪门子的大将军?」
大将军明明没醉,却一副微醺的模样,沿着小径走,眼睛只张望着梧桐树的影子方向,突然间又随手摘下道旁的木芙蓉花,拉住凤栖,很认真地把花插在她的乌纱冠上,接着又缀上一串粉紫色的小菊。
「国朝繁盛的时候,喜欢用花冠,特别是满缀乌纱上的『一年景』,以丝绸绢花制成四季的娇艳群花,盛放在一顶冠帽上,衬得人面如花,花如人面。」他一边调整着花朵的位置,一边解说着,「后来国政渐颓,富户犹可,百姓家能果腹已经不易,哪有闲钱为女子置办『一年景』的花冠?」
说完,他偏过头左右打量凤栖的脑袋,笑道:「不过好看是真好看。真花比绢花好看。」
又来了句呆呼呼的话:「人比花又好看。」
「傻子!」她骂他一句,见已经到了东院门墙下,那梧桐树仍有一些未落的叶子,沙沙如同在迎接他们一般。
她觉得这种「一年景」早就过时了,应该摘掉。可伸手摸到头上的花,花瓣娇嫩细腻,又舍不得摘了。只好顶着一头花簇,扣了扣门环辅首:「开门。回来了。」
门「吱呀」一开,她屋里的女使丫鬟看着她一头的花朵儿,又看她身边不好意思再挽腰,挓挲着双手的「呆鹅」,都是笑起来,热热闹闹呼唤着:「公主驸马回来了!打水丶倒茶丶摆点心……伺候着!」
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,姑娘们婆子们忙碌起来,庭院里的小猫丶小鸟儿们也醒了似的,「咪唔咪唔」「叽叽喳喳」叫起来,树影婆娑,人影穿梭,一片热闹。
「驸马将军洗澡吧?」
「洗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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