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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绍真见势只得尴尬收手,干咳两声:“既然严指挥有公务在身,老夫就不叨扰,不叨扰了。”韩绍真说罢转身要走。
严况犹豫片刻,还是开口叫住了他。
严况毫无情绪道:“请韩相公从东门离开,免得真被那袁家女子溅一身血。”
韩绍真顿感欣慰,刚想开口说点什么,见还有旁人在,只得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,叫上随从打侧门离开。
眼见那紫袍背影消失无踪,严况不觉间竟思绪翻覆。
儿时情景霎时在脑海中浮现。届时记忆中的面孔还年轻,未曾这般身着紫袍,更不似如今满眼城府。
那是京城下属韩庄里韩府的大少爷。他英武潇洒,风趣幽默,他陪着自己打马球,逛灯市。
他们虽非父子,亲如父子。
那时他对自己说:“况儿,伯父会护你一辈子!”
言犹在耳,物是人非。
狱卒在旁焦急道:“指挥……怎么办?袁家小姐还在外头闹呢!”
严况神思被拉回现实,现今出了大案,里头有个倒霉状元等着他大刑伺候;外头还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,正嚷着要见他这个阎王爷。
大案一出,前朝后宫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,他又哪有时间去回想那些尘封了几十年的荒唐过往?
忽然之间,一阵剧痛自严况胸口怦然炸开!
铁血冷情如阎王判官也遭受不住……严况咬牙忍住痛呼,额上青筋暴起,他抬掌一把捂住胸腔狠狠发力按了下去!
狱卒见状不由得大惊道:“指挥!您怎么了这是!”
狱卒连忙上前去扶,严况却后退两步,倏然扭头,一口朱红呕在地上。
“指挥……!卑职,去、去……去请大夫!”
狱卒可被这场面吓得不轻!心说镇抚司里谁不知道他们的严指挥命大命硬?就算是地府里真阎王的生死簿上怕是都没他的名字,怎得如今好端端的竟吐了血!?
严况扶着椅子将将站住。这满口腥甜的血味儿叫他有些反胃,便胡乱伸手去桌上取了盏茶,又仰头一口猛灌下去,随即半合眼瘫坐在地。
耳边本寂静无声,却刹那间杀声骤起……似是大火烧断房梁,噼啪做响。
严况握紧双拳额上冷汗涔涔,不知伤痛缘故还是幻觉所致,他捏拳重重捶在地面。
耳边此时又来寒风呼啸,阵阵哀嚎声响彻山谷,一时分不清是狂风呼号抑或人声惨叫。
严况耐不住喉头溢出痛呼,嘴角又是鲜血淋漓,再睁眼也只觉视线模糊,他摊开手掌抹去嘴角血迹,默然看向刑房那头。
程如一,你我皆是棋子,只不过是我的执棋人……
他赢过这场罢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说起镇抚司牢房环境,大抵也不比真正的阴曹地府要差。
严况有事不在,程如一的审讯需得中止,他被狱卒随意扔在一团乱糟糟的草垛子上,那里头还残留着历代“前辈”们的血痕。
阴冷潮湿的壁上也有着无数“前辈”留下的抓痕,牢房四面封死,半点光影也没有。
或许像自己这种黑心黑肺的人,就该当烂死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吧?
这是程如一再度醒来时,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。
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,程如一此刻只觉手脚冰凉身子却发烫,他试图爬起来却用不上力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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