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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谨倏然皱眉,两道目光锐利如电,直射在对面那张,因愤慨而微微涨红的面颊上。
又是一阵沉默,仝则下颌高昂,迎向那记杀人无形的注视。
“我以为你是聪明人,李明修的话点到即可。看来我高估了你,以后要把所有的话都带到,说的一字不漏你才能听得明白。”
“我是没听进去,因为人命关天。我等了你一晚上,可谢彦文等不得,他没有时间了!三爷是该磊落些,类似遮遮掩掩的试探,我玩不转。既然不想我插手,为什么还要命人告诉太太放人,别说不是你事先安排下的,不然凭我,如何能赎出人来,贵府又哪里缺少那二十两银子。”
裴谨听得哼了一声,“不让你成功,你岂肯罢休,我是没兴趣听你用这些事来烦我。”
血倏地往头上涌,靠近太阳穴一侧的神经疯狂在跳动,仝则冷声问,“你什么意思,是不是我将人带出来,你还不能放过他?”
“其人不能留,既然敢做,就必须承担后果。”
仝则腾地站起身,踱了两步,又愤而站定,“那好,他是奸夫,可还有淫妇呢?一并处置了啊,这才算公正公平。”
裴谨抬眼冷冷看他,“如你所愿,我会。”
仝则仰面笑出声,全是奚落,“那裴诠呢?别说你不知道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裴三爷,你的兄长秽乱家宅,这个又要怎么处置才好?”
“我说过,多行不义自有天收,他的事不劳你操心。”
态度冷硬,充斥着不容挑衅的强势和霸道。
仝则气得发笑,“分明就是两套标准,三爷如此行事,我不佩服。”
“不必佩服,这是我的法则,也是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。”裴谨寒声道,“谁叫你救的人不姓裴,要怪,只能怪他投错了胎。”
宛如当头棒喝!如此直白,连奢想的余地都不留。
妄图和一个强权者谈公理,甚至谈平等,仝则咬牙切齿地想,自己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。
可再气恼,理智仍在在提醒他,裴谨说的并非没有道理。
流浪汉有尊严么,乞讨者有生存的权利么?当然都有!现代社会无数次重申,人人平等,人人都该过上体面的生活,可惜人类社会从没发达到那个程度,口号不过是个乌托邦,要是真信了,岂非天真得无药可救!
但道理归道理,恶法非法一样是他仝则信奉的真理。
拳头攥紧,真想对着墙直砸过去,他咬着牙,一字一句道,“我也不姓裴,身份低贱,人人可欺。请问你今晚来这里做什么,是来教育你的姘头?我是你花钱买来的不错,仰人鼻息就该有所自觉。那么我只能说我没这份本事,装不来乖巧。裴三爷,干脆放过我,从今以后我乞讨也好,给人帮佣也罢,都与你无关,凭我自生自灭就是。”
慷慨陈词,字字句句义愤填膺。
言罢甩袖走人,可手还没碰到门,裴谨长臂一挡,已然阻住了去路。
仝则瞬间暴怒,额头青筋毕现,用力一挥,试图打掉那只挡路的手臂。
他用了七成力气,只是那手臂,却是岿然不动。
于是再加力,两个人势同水火,一站一坐,明里暗里都在较劲。
仝则正在气头上,用力很猛。然而裴谨是练家子,身子如同铁铸,根本撼不动分毫。
终于知道了自己有多渺小,仝则悲愤满腔,怒喝出声,“你放手!”
坐着的人豁然起身,非但没有放手,更加上了另一条手臂,环住他的腰,彻底将人紧紧锁住。
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,又不能上嘴去咬,男人打架可不兴这一套。仝则明白自己已然完败,直想仰天长啸。
“我伺候不起,真的,你放过我,当我……当我求你。”
腰上猛地一紧,裴谨的身体倏然贴合上来,暖暖的,如同一座山。
仝则抗得身心俱疲,忽然间就想要靠上一靠,可自尊犹在,只能挺直了背脊,上身绷紧发硬。
“安静一会儿。”隔了许久,裴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夹缠着一丝温度,“你现在是恼羞成怒,说的话,做的事都不能算数。就这么走了,你会后悔,我也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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